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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医对癌症的认识和临床体会

萧开伟著

    中医对癌症的晚期治疗,已逐渐被现代人接受,笔者对晚期癌症患者的态度是:一、减轻痛苦;二、延长生命。
综观中国医学之浩卷,早在3500年前商周时期,我们在殷墟甲骨文中已发现“肿瘤”病名的记载,《说文解字》、《尔雅》等书,对“瘤”字的解释为:“瘤”乃因血流聚所生肿瘤,至2500年前的《黄帝内经》,对肿瘤作出了较为全面的论述,《素问病能论篇第四十六》曰:“人病胃脘痈者,逆而盛,则热聚于胃口而不行,故胃脘为痈也。”《大奇论篇第四十八》曰:“肝满皆实,即为肿,肺之雍,喘而两胠满,肝雍,两胠满,卧则惊,不得小便。肾雍,脚下至少腹满,胫有大小,髀骨行大跛…心肝肾脉小急,不鼓皆为 …肠澼下血,血温身热者死。”《奇病论篇第四十七》曰:“人在身体髀骨行皆肿肿,环脐而痛,病名曰伏梁…此当有犯大寒,内至骨髓,髓以脑为主,脑逆故令头痛,齿亦痛 ,病名曰厥逆。”它如肠覃,石癖,癖结等皆与现代医学中某些肿瘤相似,治疗上强调谨守病机,备求于本,《难经》进一步对某些肿瘤的良恶性鉴别作出区分,“积者,阴液,故沉而浮,五脏所生,其始发有常处,其痛不离积部,肿块上下有所始终,左右有所穷处,死不治。聚者,阳气也,阳伏而动,六腑所生,其始发无根本,其痛无常处,可移动,虽困可治。”隋《诸病源候论》已分门别类的将有些癌症命名为“疝瘕、积聚、食噎、反胃…”并引用内经法则阐述以上疾病的病因、病理、治则、预后。癌症一词,在中国宋代已开始应用,只是古人通称“癌”为“岩”,如《疮病经验全书》曰:“捻捻之肉如山岩,早治得生,迟则内溃肉烂见五脏死”。清《医宗金鉴》曰“乳岩”,“此乃肝脾二伤,气郁凝结而成,自乳中结核起,初如枣类,渐如棋子,无红无热,有时隐痛,速宜外用灸法,用服养血之品,以免内攻。”不但探求了发病之病因和规律,同时明确了证治方法。笔者临床遇此类患者,首选疏肝解郁之法,再视疾病发展归属,辅以八纲,成效甚良,并不用一方一剂论之。
近代医学以肿瘤的生物学特性和组织来源分类,属恶性的,称为癌。来源于皮肤、粘膜、腺体等上皮组织的,常见有鳞状细胞癌,基底细胞癌、移行上皮癌、腺上皮癌等。间叶组织瘤则属于肌肉、脂肪、骨骼、血管、淋巴管等。属恶性的如纤维肉瘤、脂肪肉瘤、横纹肌肉瘤、平滑肌肉瘤、骨内瘤等。而淋巴组织肿瘤多数为恶性,如恶性淋巴瘤、各种血病、多发性骨髓瘤、恶性组织细胞瘤、神经组织及周围神经属恶性的,恶性胶质细胞瘤、恶性脑膜瘤、节细胞神经鞘瘤、神经纤维肉瘤、髓细胞瘤等。源于生殖细胞、滋养叶组织、胚胎残余组织或未成熟组织,属恶性的,黑色素瘤、恶性葡萄胎瘤、恶性畸胎瘤、滋养叶细胞瘤(绒膜癌、精源细胞瘤、卵巢无性细胞瘤、胚胎性癌,肾母细胞瘤、肝细胞瘤、癌肉瘤等)。
我们看到的食管鳞状细胞癌、膀胱移行细胞癌、胃粘膜癌、腹膜纤维肉瘤、股骨头肉瘤、血管内皮肉瘤、神经元细胞瘤等皆按组织来源命名的。
中医的“膈症、食噎”与近代医学的食道癌、贲门癌相近,“胃反”的症象颇似现代的胃癌、胃窦部癌,“伏梁”与近代的肝胆、胰腺、胃癌相近,“脾积”包括肝癌、或由慢性白血病、恶性淋巴瘤引发的肝脾肿大,肺积吸贲相当于肺癌。乳岩即乳腺癌。瘕痕、积聚,包括腹肉的良恶性肿瘤,也包括肝脾、子宫、卵巢、胰腺、肾等肿瘤。良恶性尚依临床进一步分辨,崩、漏、带下五色,宜从子宫颈癌、宫体癌、盆腔恶性肿瘤诊断,石瘕与近代盆腔、子宫、腹膜后的良恶性肿瘤有关;颧痈、走马牙疳相当于近代的口腔癌;骨槽风相当于膀胱癌;百会疽、透膜疽、侵脑疽,相当于脑癌;妒乳与乳腺湿疹相似,失荣、石疽、恶核与恶性淋巴瘤、腮腺癌、颈淋巴转移癌相近;肝积、肥气、肝壅、癖黄,相当于肝脏肿瘤;肾岩即阴茎癌。翻花,体表恶性肿瘤破溃呈菜花样。它如软组织恶性肿瘤之“肉瘤”,胃肠道、卵缘、盆腔的恶性肿瘤“肠覃”。骨的良恶性肿瘤“骨疽”,体表的恶性肿瘤、黑色素瘤、癌性疾病之“石疔、坐疔、青疔、翻花疔”等。甲状腺癌,中医有“石瘿”之名,唇癌如“茧唇”,舌癌,中医名曰“舌菌”,鼻咽癌之“脑漏、鼻痣、控脑砂”。在中医典籍中不乏对其病理、病因、治疗、预后的描述,如《医宗金鉴》的神灯照法对肿瘤疼痛有明显的止痛功能,医者应综合百家之法,以八法、八纲为尺,因人、因时、因地、因症施治之。
古人认为,癌症的发生仍不能脱离“三因”制病的范畴,如六淫侵袭,影响脏腑,阻碍气血,导致气滞血瘀,痰湿凝聚,郁久发热发为肿瘤。饮食不常,脾胃生化失常,聚湿生痰化热,蓄势体内,郁热津伤痰凝,产生肿瘤。七情内伤,伤及五脏,忧怒抑郁,朝夕积累,脾气消阻,肝气积滞,遂成隐核,或痰核,证明肿瘤产生与情志有关。再是虚弱,主要是脏腑的精、气血、津液消耗,身体日衰导致免疫系统功能低下,致生恶病。现代人工作压力增大,致生劳伤,气血失调,阴阳失衡,气滞血瘀,津枯痰结,形成肿瘤。
综上所析,中医将肿瘤病因归结于:气滞血瘀、痰凝、湿滞、毒蕴、血热、津亏、正虚,在治疗上可根据以上情况,抓住其主要方向,或扶正祛邪,或祛邪扶正,抓主要矛盾,辩证施治,往往可获较好的疗效,达到减轻痛苦,延长生命这一目标。
笔者非肿瘤专科医生,但治病必穷其理,临证依理而行,亦获良效,例证如下:
病例一
陆某,女,52岁,上海人,05年9月因咳嗽发热入上海44医院就诊,CT左下肺结节,穿刺发现结核样结节和朗罕氏巨细胞瘤,呈蜂窝样,边缘不整,大者2cm,右肺门及纵膈发现多个肿大淋巴结,诊断“朗罕氏巨细胞瘤”,吩咐手术后可活6个月。患者拒绝手术,求笔者就诊。于05年12月1日,其左脉弦微,右脉沉微,二寸元脉,诊时患者身体极度虚弱,自汗无力,舌质降,苔黄干裂,口渴无津,心慌气急,诊断二肝失条达,木火刑金,肾枯津亏,痰凝毒蕴,治宜,疏肝理脾,济水滋木,润肺化痰,兼以扶正。
选药:一、养阴类:麦冬、生地、元参、百合、熟地、川贝、玉竹、黄精、女贞、旱莲、南北沙参。
二、疏肝理气类:柴胡、桔梗、八月杞、枳壳、槟榔、佛手、陈皮、香附、瓜蒌皮、郁金等。
三、化痰疏结类:胆星、半夏、枳壳、白芥子、桔梗、蒌仁。
四、扶正类:人参、黄芪、白术、甘草、太子参。
五、养血活血类:当归、丹参。
六、抗癌类:石见穿、石打穿、蛇舌草、半枝莲、八月札、鱼腥草、蜀羊泉,每类药都选几种,视当时情况而定。
综合各类,随症处之,以五脏气血阴阳平衡为期。
三个月后,上海44医院复查(此时按先前医院判断已处死期),共做三次CT,CT显示结果肺部阴影消失,医院认为机器坏了,修理后再做,结论如前。再修机器确诊,结论如前。
需要强调的是,患者认为疾病已除,停诊三个月后医院复查,肺部阴影又出现,再求余诊治。二个月后,复查正常,但此次患者未敢停药,一直服用调理中药至07年6月14日,至今疾病未有复发。笔者解释,在服药期间,指标正常并不等于疾病已好,因为还须消除发病的基础和提高肌体免疫能力,获得“阴平阳秘,精神及治”这一效果。

病例二,江某,男,49岁,当涂人,2006年8月7日胸闷咳嗽入院,8月26日于上海武警总队医院PEP/CT号:001119,症状如下:
一、右肺上叶后段周围形成肺癌,纵膈淋巴结,右侧胸膜、腹膜转移,右侧胸腔、腹腔积液。
二、右侧髌骨翼结带块骨质致密影,左侧肱骨头枪状骨质低密度伴周围硬化带。
医院入院小结:右肺上叶腺CaT4M2M0,Ⅳ期,肝功能不全,医院通知病危,胸内插引流管,第一次抽出1700cc,第二次抽出2700cc,求余就诊于06年8月26日,当时其胸闷、气急,左脉洪大而滑,右脉革而大,二目黄染充血,混浊,舌质老红,苔薄白,饮水多。
笔者诊断:热盛、毒壅、湿滞、并夹表证之水寒射肺。此症寒热错杂,治宜表里化解,宣肺化饮,并顾护其阴。
调整例一治法,方中加入麻黄、葶苈子、桑菊、石膏、金银花,因胸腹积液,视其身体情况酌用牵牛子、大戟、芫花,或扶正去邪,但例一整体方法不变。服用后,至07年3月20日CT显示,左肺上叶后段支气管阻塞,伴右肺上叶后段6*7cm肿块,右侧胸膜增厚粘连,右侧胸腔少量积液,中隔肺淋巴结增大。患者感觉良好,胸水减少,仍以此法治之,吩咐拔除渗液管,至07年9月4日患者自觉良好,缩至1.9*1.9cm,逐渐减药,以益气养阴稍佐抗癌之品。

病例三、周某,男,44岁,无锡某部队政委,07年2月15日就诊于上海。摘取其06年11月27日解放军101医院出院记录,ID号236651,肺ca化疗后(粘液细胞腺癌),高血压。
出院诊断:一、肺癌脑转移;二、高血压;三、肝囊肿;四、胆囊息肉;五、尿酸466,胸部CT呈右侧中央型肺癌,伴右肺中下肺炎,右肺中叶结节状影,纵膈内多极淋巴结肿大,右胸膜轻度肥厚,头顶MRI显示右侧额顶叶及双侧额底部多发结节,出院日期07年2月7日,该患者战友,上海某部队政委告诉:战友生命只有不足半月,能否延长一些?主诉:胸闷、气短、口渴、耳鸣耳胀、失眠、便溏、左脉弦细、右脉细缓,脉上盛下虚,并胸腔积水,苔净而糙,患者此时气味极腥。
仍以化痰除湿,活血解毒通络,益气养阴以治。
方拟:黄芪、防风、藁本、百合、二地、元参、白芥子、蜀羊泉、鱼腥草、川贝、桔梗、半枝莲、葶苈子、北沙参、胆星、川芎、赤芍、全瓜蒌、山慈菇、甘草。
至07年9月13日,其精神渐好,体重略增,但肝还胀痛,以行气疏肝,润肺解毒、滋肾、养阴通脉,其间肺部肿瘤已控制到小粒黄豆(07年5月26日),肝区结节2cm,该患者仍在治疗中,自觉良好,面色已由死灰色转为润泽,死相已除。
病例四、王某,男,58,上海人,因小腹胀痛于06年7月12日就上海411医院就诊,超声波号:200607120014,经超声诊断,前列腺增生伴钙化灶,前列外腺结节,前列腺诱发性囊肿,T-PSA-9.54,F-PSA-1.08,医院要求切片检查,该患者拒绝,求余诊治,时左脉滑细数,右脉细清,舌质淡而润,苔白腐,二月黄浊,重度瘀斑,面色暗黑蒙尘,下腹胀痛,小便不利,问及曰此现象已久已,只是近期病情加重才去医院检查,此证正虚邪实,究其病源,应为湿热瘀毒滞于少腹,发为瘤肿,宜行气化浊、解毒,活血逐瘀,利湿散结,兼以扶正。
选药方法如下:
行气:陈皮、佛手、八月札、丁香、香附、柴胡。
利湿:泽泻、车前子、苍术、土茯苓、猪苓、玉米须、通草
化痰浊:蒌仁、胆星、半夏、陈皮、白芥子、象贝
活血逐瘀:三棱、水蛭、归尾、赤芍、川芎、桃红
解毒:山慈茹、蛇舌草、半枝莲、半边莲、紫地丁
软坚:海藻、昆布、荔核、元明粉
化浊:厚朴、槟榔、草果、扁豆花
止血:侧柏叶、白茅根、藕节
止痛:川楝子、延胡索、桂枝
扶正:人参、白术、黄芪、甘草、二冬、二地、黄精
以上药辩证地交换使用,至07年4月,诸症消失,精神抖擞,原蒙黑面色已净。

结论:中医治癌症,不能死搬硬套,一定要按照辩证施治作为治疗总纲,再结合病情,癌证性质辅助治疗,以正气为本,调和人体五脏阴阳,使之平衡,可收到较好的疗效,如癌症后期,患者往往死于并发症,应随时预防如衰竭(呼吸衰竭、心率衰竭、循环衰竭、代谢衰竭、脑衰竭、肾衰),感染,如呼吸道感染、血道感染(最直接的死亡原因),阻塞(如痰阻、便塞),出血(呕吐、二便、咯血),中毒等现象,如果医者能自如应用以上诊断处理方法,患者的生命可大大延长,同样也达到了减轻痛苦,延长生命的目的。

2007年9月21日于上海